北魏雄霸北疆的“必杀技”

就像你的一个在外漂泊多年、经历过诸多磨难的朋友，当他再次出现在你面前时，已然完全褪去了往日的稚气，变得坚定和成熟起来。当拓跋氏再次回到十六国的舞台上时，也给了人们这样的印象。十六国纷纷扰扰折腾了一百多年，其中有联合，有反目，有吞并，还有阴谋与阳谋。不过都是都想消灭对手，成就那唯一的霸主地位。然而谁也没能如愿以偿。最后倒是拓跋氏的再次复兴，结束了这百年的荒乱，让北方重归一统。这个在前秦败亡后悄然兴起的小国，就像它的前身代国一样，最初也没能引起过多的关注。当人们发现它的强大时，一切都似已成定局。

对于初期的北魏来讲，也许根本没有太多的奢望。能够四平八稳的争到一席之地，就已经很不错了。就像半个世纪前的代国一样，他们没有多少竞争的实力。并且，最初他们周边的形势也不容乐观：它的东南面，是慕容氏建立的强大的后燕帝国；南面是风头正建的后秦帝国；西面有大夏和北凉；北面，则是彪悍的柔然部族。可以说，北魏是在夹缝中立国的，一开始便处在了一个极其尬尴的位置上。而和其他政权相比，北魏各方面还都稍显稚嫩，军事上也差着好大一截。

那么，北魏是如何迅速崛起并超越对手，最终成为北方新霸主的呢？在我看来，将劣势转变为优势，并将优势发挥到极致，是北魏最终完胜的法宝。乱世之中，要想成为霸主，就必须拥有强大的国力。所谓国力，无非就是经济和军事两方面的实力。北魏建国，是趁前秦衰败，北方再次混乱之时，仓促建立的。之前的代国底子早就被一分为二，和拓跋氏没了任何关系。拓跋珪最初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后来在几个旧部的支持下才勉强复国。这个国家还具有明显的部落性质，也没有一个相对稳定的国防。经济和军事都无从谈起。

在战乱时期，经济的概念说来也很朴素。人们有衣穿有饭吃、军需物资充裕，如此而已。不过你别看这么简单，在那个饿殍遍野、流民四窜的战乱年代，也是极难做到的。那时的古人，还没有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成套理论，但未必不懂得这个道理。人们有饭吃，国家才会稳定。军队有给养，战斗力才会强劲。这是起码的常识。北魏提高经济实力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抢。掠夺资源和牲畜。兼并独孤、贺兰二部，不过是拓跋珪小试牛刀。而攻灭刘卫辰部，才是他迈出的关键一步。拓跋珪一次就“获马三十余万匹，牛羊四百余万头”，再也不用为吃饭问题发愁。“国用由是遂饶”（《资治通鉴》），富裕的很。

军事实力，简单讲就是所拥有将士的数量和质量。作为一个游牧民族，他们善于征战，骑马射箭本就是他们生存的根本，同时他们也有着相对机动灵活的作战方式。所以，北魏军队就质量上说肯定没问题，关键是数量。这就需要有大量的人口。从某种意义上说，人口无疑是提高军事实力的基础。没有人口就没有人从事生产，就没有人纳税，就没有人当兵，国家就不会强盛。而十六国时期，由于连年征战，造成人口锐减，兵源补充乏力。所以，抢掠人口，便成为当时国与国之间交战的一个核心内容。

北魏之初，人口和军队的数量都很少。这个状况的改变，也是通过掠夺来完成的。随着一次次的掠夺，北魏的人口数量在增加，军队也不断得到扩充。所不同的是，拓跋珪并不是山大王似的抢完了事，他在这方面还颇用了心思。比如，他曾“徙山东六州民吏及徒何、高丽杂夷三十六万，百工伎巧十万余口，以充京师”（《魏书》）。把这些技术型人才，把这些迁到国内，既补充了人口，还可以普及先进技术，可谓一举两得。这也是北魏国力迅速发展壮大的一个原因。

然而，这些还不是北魏能够迅速兴起的决定性因素。打败柔然，才是北魏终极胜出的最关键一步。虽处于多国包围之中，但单就地域上讲，在路卫兵看来，北魏其实还是很有优势的。一望无际的开阔草原，成为他们退守的缓冲地带，也为他们提供了相对灵活的作战空间。这一独特的地利，是中原政权所没有的。然而遗憾的是，这个优势因为柔然的出现，很快演变成了劣势。而柔然，则获得了这个本该属于北魏的地利优势。因为它们的后方，是更为广阔的西伯利亚平原。柔然不断进扰北魏，不停地在北魏身上发挥检验着这个优势的特性。柔然的存在，不但让北魏失去了一个稳固的后方。相反，他们还不得不抽出很大一部分人力物力去经营这个北部防线，以防止柔然随时可能的来攻。而一马平川的蒙古高原，防御起来无疑十分困难。所以，北魏只有撕开北部缺口，彻底打败柔然，才能重新获得进可占中原、退可回高原的军事灵活性。

为了打败柔然，从道武帝拓跋珪开始，北魏历经了三世的努力。公元391年，拓跋珪“北征蠕蠕（柔然）。追之，及于大碛南床山下，大破之”；公元402年，“蠕蠕社仑犯塞，诏常山王遵追之，不及而还”；公元405年，“蠕蠕寇边。夜召兵，将旦，贼走，乃罢”。征战虽然不少，但拓跋珪始终没能完全消除这个北部边患。到太武帝拓跋焘时，柔然的威胁越来越严重。比如：公元424年，“蠕蠕率六万骑入云中，杀掠吏民，攻陷盛乐宫”；公元428年，“蠕蠕大檀遣子将万余骑入塞”（《晋书》）。这样的骚扰太多了。而且多是偷袭，打不过就跑，让北魏大伤脑筋。

不解决柔然问题，北魏的北部边防就会永无宁日。拓跋焘最后终于痛下决心，于公元429年御驾亲征。大军“舍辎重，帅轻骑兼马袭击柔然”，颇有当年霍去病深入漠北两千里驱逐匈奴之势。这次进军很顺利，一直杀到柔然腹地。柔然可汗纥升盖见势不妙，“烧庐舍，绝迹西走”，群龙无首，柔然“部落四散，窜伏山谷”，兵败如山倒。尽管大获全胜，但拓跋焘并没有即刻退兵，而是在“东西五千里，南北三千里”的范围内，“分军搜讨”，趁胜追击。柔然这次狼狈不堪，“畜产、车庐，弥漫山泽，亡虑数百万”，再也无力抵抗，部众“前后降魏者三十余万落”（《资治通鉴》）。自此，柔然的威胁彻底消除了。

北魏打败柔然，最少有三个好处：一是获得了大量的牛、羊牲畜等军需物资储备，国力更加强盛；二是获得了大量的人口和兵源；最重要的，当然还是彻底解决了令它头疼多年的北部边防问题，获得了一个稳固而广阔的大后方。藉着这个大后方，北魏开始将主要精力转向中原，并最终成为了北方新的霸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