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孤儿》：悲壮与搞笑合而为一

《赵氏孤儿》：悲壮与搞笑合而为一

这段故事在司马迁的《史记》只有千把来字，陈凯歌把它改编成了二个多小时的电影，而且为了和已经久演不衰的京剧《搜孤救孤》（也就是《赵氏孤儿》）有所区别，陈凯歌对故事的人物做了比较大的改动。程婴不再是赵家的门客，他只是一个江湖医生。人物的身分一改变，自然要做的事情也会改变。原来的剧情是程婴带着孩子躲在深山老林里练武复仇，变成了电影中程婴带着赵氏孤儿主动托身到屠岸贾门下，程婴要让孩子在仇人的门下长大，并和仇人关系密切，最终让仇人死在亲密关切的赵氏孤儿手下。杀人杀心，这是复仇当中最狠的招术啊。

情节听上去是不错的，但陈凯歌在电影银幕上却没有把它表现好。君不见，许多当双面间谍的人，最终得人格分裂症。也就是说，要让一个人，白天和仇人生活在一起，亲密无间。晚上独自一个人的时候，私下恨这个人恨得发疯，发誓非报仇不可。你说长持以往，这个人不得精神病才怪呢？如果说，成年人还有克制力的话，请问小孩子如何克制？屠岸贾教少年赵氏孤儿学习、击剑，而且还是赵氏孤儿的干爹，两个人的关系绝不亚于关系亲密的父子。如何让赵氏孤儿相信眼前这位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人是和自己有着深仇大恨的人，而且要把仇恨压在心里，让仇恨在心里生根发芽。太难了，这基本上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程婴和公孙杵臼为何会拼了性命也要救赵氏孤儿，其实在《史记·赵世家》一句话就已点明，“赵氏先君遇子厚，子勉为其难者。”换一句话说就是“士为知己者死”。可陈凯歌编编要生出这么的事情来，来证明程婴他们是迫不得已，被“逼上梁山”的。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说，那么屠岸贾也是被赵盾他们逼的，赵家太有势了，太狂了，压得屠岸贾喘不过气来了，于是屠岸贾选择反抗不也是很正常吗？

正义与邪恶的区分，不是那么简单的。

也许陈凯歌没有理解“士为知己死”的内涵，或许是认为这句话在当今社会已无适应的土壤，所以必须要改变它。可历史有它的传承性，在某些特定的年代，有些东西就是简单的一、二句话就可以的。当时的士大夫们在忠诚与情感之间的抉择是很艰难的，《史记》中公孙杵臼的那一句的“吾为其易者，请先死”，其间的从容与绝决，令多少读者为之动容啊，程婴十五年的孤独无援，含辛茹苦，忍辱负重，又有谁知晓。他们有他们的思想和行为准则啊，不能因为时代变了，而把他们的思想给改了，把行动准则给变了。

导演没有这个权力，说到底导演只是故事的讲演者，而非是思想高度的拔高者。真的要讲述现代人对这个故事的思考，完全可以另起炉灶啊，何必这样对待名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