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社会》系列———波澜起伏的黑帮史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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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从《枪火》到《暗战》，再到《大事件》，杜琪峰的电影总是掺杂着“黑”的颜色，黑帮那种舐血忌恨的江湖义气和仇杀成为杜琪峰电影的一个标志，一种情结纠缠。九十年代中后期，香港黑帮片高潮的背后预示着惨淡的时代即将到来，随着发哥、吴宇森、成龙、李连杰等香港重量级人物陆续闯荡好莱坞之后，香港电影进入了一个低潮期，无论是风光无限的黑帮片还是眼花缭乱的功夫片都进入了一个瓶颈的发展期。幸好还有星爷的无厘头再创神话，让那时的观众在百无聊赖之际可以找到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坐到电影院里去。

写在前面

       进入新世纪，沉寂了长时间的香港黑帮电影随着杜琪峰、刘伟强、麦兆辉等人的崛起而焕发出了一丝生机，《无间道》的横空出现无疑给低潮的香港电影注入了一针强心剂，让我们可以生发出很多的幻想。而在这其中，杜琪峰成为目前乃至今后一段时期香港黑帮电影的领军代表人物。1999年杜琪峰异军突起凭借《枪火》让人刮目相看，同时也成为杜琪峰本身电影的一个分水岭。由其在2001年推出的《暗战》则毫无争议的奠定了杜琪峰在香港电影当中大佬级别的位置，让杜的大名在香港乃至整个亚洲电影节名声显赫一时，由此开始真正的登堂入室，成为杜电影当中一个颠峰制作。而后的《大事件》则成为水平略有下降的另一作品，虽然这部作品给人的印象不如以前，但沟述故事的另类角度成为一个让业内人士赞叹不已的作品。再之后，《黑社会》系列终于在千呼万唤当中走出来。
       杜琪峰的黑帮电影与众不同的是，他不把黑帮当中那种舐血江湖的生活以及黑帮当中那些凶神恶煞一般的黑社会份子象话剧一样的脸谱化来展现，而是在日常的平凡现实生活当中慢慢的渗透，也就说在每一个生活的角落里都可能存在着这样的人物，不是没有而是你没有注意或发现罢了。这和以往我们看到的黑帮电影有着明显而又本质的区别。杜大佬的黑帮片走了另外一个方向，在平凡的生活细节来展示黑社会是一种现实，就活生生的存在我们周围，而并非虚构。换成更为通俗的解释就是，吴宇森之类的黑社会只是我们一厢情愿的幻想的结果，是虚构而不存在的，或许存在过但早已烟消云散；而杜琪峰所描绘的黑社会则好似我们自己的行为一样，就在日常生活当中。主要的是，吴的电影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痛快淋漓的感受，而杜的电影则给人一种引发深思而又朴实无华的感觉，两种方式的结果无非都是加深电影在读者当中的印象而已。



于无形无声中释放惊雷

       在《黑社会》开场，一幅市井俗世生活的面貌随即如实的展现在观众的面前，平淡的生活场景让我们似曾相识，然而在这平淡的桌低下，黑帮选举新一届的大佬活动正在剑拔弩张的进行......故事非常简单，而且杜佬更是这类叙事的高手。香港电影导演在故事的陈述和情结的推展方面确实有着自己独到的功力，无论如何复杂的故事总是能够让观众看清楚，而这也是一种水平的体现。从影片的开头一直到公推乐哥为龙头的这段描摹的非常晦涩，让人难以明白，而从夺取龙头杖开始，情节的推展变得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的舒展，情节和结构变得明朗化。两大阵容围绕着龙头杖开始了最终的生死较量随着快节奏的情节推展而高潮迭起一波三折，斗志斗勇、血腥暴力、勾心斗角、风云突变曾不出穷，终于可以让观众感受到形而似的快感。
       梁家辉和任达华都是香港资深级别的演员，均以演技精湛著称于世，对于这种角色的把握是轻车驾熟信手拈来。梁家辉残暴狠毒、独断专行等卑劣性格的表现都十分到位，将一个有勇无谋且权势欲望无边的黑帮分子演绎得入木三分。如果说梁的表演在电影当中是外向型，那么任达华在属于典型的内向型。任几乎在不动声色的过程当中就把一个残忍狡诈、阴险歹毒的现代‘岳不群’刻画的栩栩如生，而两大实力派的精彩对决是本片最为出彩的亮点之一。《黑社会》当中出场的配角角色实在太多，让观众眼花缭乱，加上故事情节的一波三折更是突兀云起。而其中扮演黑帮上一届老大的伯叔的表演可圈可点，不温不火老成持重，将一个幕后的黑帮分子诠释的活灵活现。其中饰演各个黑帮分舵的负责人以及夺取龙头杖等一系列角色的出现都可圈可点。影片用一种近乎潜意识的幽默将黑帮生活的无奈、残暴以及帮规在现实当中可有可无的那种两难境地的矛盾展露无疑，而又对那种背景之下产生的中国传统文化之“忠义”二字肃然起敬。
       杜佬在《黑社会》中另僻蹊径，至少在两处上是独树一帜与众不同，彰显了杜佬电影当中一贯鲜明的个性化。其一：虽然是黑帮电影，然而从前至后，火爆的动作场面少之又少，全剧看似波澜不惊的情节通过各类人物的对话来支撑，而故事的讲述也是通过众人之口来加以描述，尤其是《黑社会》在以往大家对于黑帮片的认识上是很少见的；其二：本片当中没有出现一支枪，也没有听到一声枪响，这又创造了另外一个史无前例的黑帮电影。或许我们可以容忍通过文戏的方式来表达人物的性格以及那种剑拔弩张的局势，只要你所用的演员有足够驾驭戏剧的能力就行，然而对于现代的黑帮电影来说，没有一只枪没有一声枪响委实匪夷所思，让人难以置信、难以想象，但杜琪峰做到了，无疑还做的比较成功。



陷于两难的政治寓言

       而《黑社会2：以和为贵》的故事秉承《黑社会》，仍是为争当江湖帮派“和联胜”的话事人而拼杀，但内核却相去甚远。《黑社会》是一部纯粹的黑帮片，讲了江湖大佬乐少和大d的争斗，《以和为贵》则像是一出政治寓言，是现实政治的隐喻。在《黑社会2》中，古天乐饰演的吉米想脱离黑帮，成为一个合法的商人，但他在大陆投资受挫，不是因为他的黑帮身份，而是因为他不是黑帮的老大。大陆的石厅长告诉吉米，要想在大陆经商赚钱，必须要成为“和联胜”的话事人。只有合法从商才能脱离黑帮，只有执掌黑帮才能合法从商。这是一个无法摆脱的矛盾。现任话事人乐少为求连任，惟有除掉最大的竞争对手吉米。本无意争夺话事人的吉米只得与乐少展开血腥拼杀，最后惨淡胜出。
       《以和为贵》这部电影有浓厚的政治意味。“和联胜”的规矩，话事人任期两年，届时各候选人凭实力竞争新的话事人，颇有民主政治的味道。但实际情况却与民主精神背道而驰，与竞选伴随始终的是血腥的杀戮。《黑社会》以作为黑帮片不放一枪而闻名，《黑社会2》同样不放一枪，但为了竞选，沉河、暗杀、碎尸等恐怖手段用之不尽。两年一次的竞选就是两年一次的屠杀，以民主的名义进行的屠杀。民主政治不是最好的制度，是现今最不坏的制度，这部电影深刻揭示了民主政治的弊端。当民主作为工具被无法无天的人利用时，民主更只是一个旗号，一件华丽的外衣，他们的目的是拿到帮派信物“龙头棍”，当上头领，号令黑帮，唯我独尊！他们的骨子里是独裁，是家天下。
       《黑社会2》中的石厅长是作为对这种黑帮民主的反拨而出现的。他是大陆公安厅的厅长，他的任务是维护香港的繁荣稳定，对这种最不利于稳定的黑帮民主，他当然要干预、修正。所以他扶植吉米，想通过吉米让“和联胜”变得安稳，向非黑帮转化。而让“和联胜”变得安稳的最重要因素就是不再竞选话事人，而像另一个黑帮“李记”那样，把“和联胜”变成吉米的，让吉米一直做下去。这当然不是民主，而是专制了。是要不稳定的民主，还是要稳定的专制，这是个难题。从另一方面说，这部电影也可看做是大陆和香港关系的隐喻。吉米代表的是香港政治小气候，石厅长代表的是大陆政治大气候，政治小气候是政治大气候的一个系统，围绕其运转，受其影响。两者当然也会有冲突、摩擦，小气候不甘受控制，吉米向石厅长挥起了拳头，这时怎么办呢？导演杜琪峰说：以和为贵。



瑜难掩瑕

        然而对于《黑社会》系列，又不得不更为客观的指认出影片所存在的几点硬伤，主要是《黑社会》，《黑社会2》则完全只是一部中规中矩的续作，于整体并无太大影响，它的地位也远远不及第一部。其一，《黑社会》里古天乐的卧底角色。这个卧底对于影片故事情节的推动究竟有何作用？古天乐在影片当中起到了什么用？纵使古不出现，张家辉也能夺得龙头杖，那么古的出现是警方的安排还是剧情的需要呢？另外从故事的情节介绍上，张家辉也是卧底，那从何处看出来呢？其二：影片《黑社会》的结尾出现了古推着其残废的老大出现，而其老大语重心长的在告诫后人，不可误入歧途，做人要正直等等之类的，类似了内陆的主流电影，结尾的说教严重削弱了影片的力度。从杜拍摄这部影片的主流意识来看，这应该不是其目的，那么出现这个结尾的目的是什么呢？难道是为了内地市场的考虑（考虑到进入内地市场必须通过国家电影局的审批制度确实是一个主观臆想的原因）？可是作为个性鲜明的杜佬有这个必要吗？一个导演不可能完全忽视市场的客观需求，可是过于的注重市场的反映则无法创作出经典的作品，从杜琪峰的一贯风格来看，显然不是如此。迫于香港电影市场的容量而作出伤害电影本身的措施从而迎合内地广阔的市场，这不仅仅伤害了电影本身，也使这部带有杜琪峰烙印的电影蒙上秽语而已。

后记

       在文章的最后，我实在又按奈不住要再一次的抨击国家电影审核制度，也就是所谓的剪刀手或阉割。根据媒体的信息反映，这部大制作的影片前后有4个小时，而嘎纳影展的时候被杜琪峰剪接成150分钟，而到内陆之后又被剪接成120分钟的电影，从而让很多的情节让人看不明白，也引起了众多影迷的不满。港台版的叫做《黑社会》，而电影到了内地则成为了《龙城岁月》，意淫式的说教成分和虎头蛇尾的剧情令人愤怒不已，而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一种悲哀。这种悲哀属于导演，属于演员，属于影迷，属于香港电影，更加属于整个华语电影。